1995南山矿案：4名劫匪枪杀10名持枪守卫，凶犯因何被捕？

1995年1月28日，正值春节前夕，黑龙江鹤岗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洋溢着一片喜庆的过节氛围。

六号派出所所长老郝正准备带几个民警出去巡逻，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不一会儿，民警小段冲出来喊道：“所长，南山矿出事了！”

老郝闻讯立马带人驾车前往矿场，眼前的一幕令所有人惊骇无比。

大院值班室浓烟滚滚，现场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浓浓血腥气，再往里走，北楼里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旁，散落着几具尸体。

“快，快向上级反映，事态严重了！”老郝一脸凝重，从警几十年，他去过无数凶案现场，可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很快，矿场附近不断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和消防车的鸣笛声。整个鹤岗风声鹤唳，到处是全副武装的武警、公安彻夜巡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引得路过的老百姓纷纷侧目。

案发后，民警在北楼一共清理出11具尸体，通过编号后发现，除了其中一具被严重烧毁无法辨认的尸体外，其余受害者是九位驻扎在南山矿场的经警队队员和一名家属小孩。

那时候，因为工作需要，每个队员手上都是配有武器装备。拥有真枪实弹的经警队队员，究竟被谁所害？凶手冲进矿场杀人放火到底欲意何图？

鹤岗枪声惊动中央

鹤岗矿场的枪声，不仅惊动了公安部，也让中央政法委领导感到震惊。很快，一道道要求迅速破案的指示陆续传到黑龙江省公安厅，公安部副部长更是亲自致电提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破获此案，不可以让持枪歹徒逃往省外。

三个小时后，由省公安厅组成的专案组就乘车飞快奔向鹤岗。几天后，在省厅副厅长带队下，全国著名的刑侦专家崔道植等人也到达鹤岗。

一时间，南山矿云集了无数精兵强干，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找到真凶！

通过现场勘查，民警发现凶手使用的武器主要是猎枪。那时候在东北，猎枪可以通过合法手段购买使用。光是鹤岗的合法猎枪就有上千支，想要从枪械这个方向追查凶手，看来行不通。

刑侦专家在对作案手法进行分析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伙分工明确、心理素质极强的惯犯。

经过法医清理标记，专案组也初步弄清了其中10具尸体的身份，可烧毁严重导致面容完全变形的第11号尸体，他们却始终追溯不到尸源。

通过擅长痕迹鉴定的专家现场排查，初步排除了11号尸体为经警队队员的可能性，又结合幸存者口供和笔录，专家组得出结论：这具无名尸，恐怕就是犯罪嫌疑人。

为了弄清真相，法医对此具尸体进行了解剖，发现他的头部里有多个弹道重合的痕迹。按照幸存者的说法，当时现场混乱，他看见其中一个经警老张朝罪犯开枪击中他的右边脸颊。

可是老张这一枪，并不是导致犯罪嫌疑人死亡的致命伤，难道是同伙发现他受伤后，无法带他走只能选择补枪，又或许是，压根就没想过带他走？

看着第11号尸体上的三处枪伤，专家陷入沉思。如果是想弄死这人的话，第二枪足以致命，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他的左眼再开一枪？这样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寻求答案，专案组再次进行尸检，发现犯罪嫌疑人的口腔右侧装了一颗树脂假牙，他们以此为线索在全市进行排查，最终确认此罪犯是本地人。

由于案情重大，整个鹤岗市经历过多次排查已经弄得人心惶惶，迟迟确定不了第11号尸体的身份，就意味着无法侦破此案。

专家民警在深思熟虑后，决定采取特殊手段，通过给尸体“洗澡穿衣”，以面部骨骼重塑画像，让犯罪嫌疑人的外貌特征更加清晰。

第11号尸体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民警采取手段准备恢复犯罪嫌疑人面部特征时，法医组也有了重大发现，他们在尸体左手臂上发现了暗黑色的纹身图案，这个消息无疑让所有参与此案的民警精神为之一振。

四百多张纹身照片很快遍布各派出所、看守所和劳教院，几乎每个民警人手一张，他们不仅加大了走访力度，就连各看守所、收容所的民警们，也积极调动犯人提供线索。

照片发放出去不久，来自收审所的犯人小李就主动报告知道线索。他很快被带到指挥部，面对照片细细打量一番后，小李肯定地说：“这个纹身肯定是田原的，没错，我之前在他身上见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欣慰的微笑，第11号尸体身份能够确定，代表着案子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那么，小李口中的田原究竟是谁呢？

田原是在矿区长大的孩子，性格暴躁，曾因为犯有前科被警方传讯。

那一年，小金鹤储蓄所遭遇两名匪徒持枪抢劫，幸亏工作人员拼死反抗，再加上警察及时赶来，储蓄所才免遭一难。

当时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就是田原。只是，由于他有不在场证据，外加上辨认人因为惊吓过度无法确定真凶，证据不足无法认定罪行，警察只能把他和另外一人放回去。

翻开这起案件的卷宗，另外一个犯罪嫌疑人孙海波引起了民警注意。“如果说当初孙海波和田原抢劫未遂，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在几年后再次召集人马，持枪进入矿山抢劫呢？”大家纷纷猜测。

民警随即开展大量走访调查，很快，田原和弟弟田宇、还有和孙海波来往密切的闫文宇四人，同时进入警方视线。

杀警夺枪毁尸灭迹的四人小组

孙海波、闫文宇和田氏两兄弟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平时总喜欢在一起厮混，游手好闲之余最爱的就是看香港电影《古惑仔》系列。

这部在中国大陆横行了十几年的电影足足影响了两代人，无数男孩在青春懵懂时都希望能变成陈浩南和山鸡哥，感受刀光剑影江湖道义，但极少数人会想把电影变成现实。

而在那个虚幻的世界中，孙海波等四人看到的是大把钞票和美女豪车艳遇。于是，一个惊天计划逐渐在几个人脑海中浮现。

他们得搞到钱，只有手上有家伙，才能“干大事”。

《古惑仔》剧照

1990年下半年，鹤庆市工商派出所的民警老高做梦也想不到，他每天巡逻的路上都有人在盯梢。他更没想到，就在这一年的12月19日，自己会命丧两个青年人之手，原因就是因为自己身上带了一把枪。

杀害警察夺走枪支的人，正是孙海波和田原。

有了枪，才有了之后抢劫小金鹤储蓄所的事件。两人抢劫失败后，知道早晚会被警察找上门，于是决定火速回家处理枪支，没想到刚换好衣服不久，民警就把他俩带走了。

储蓄所抢劫案两人侥幸没被定罪，从此胆子越来越大。1992年，他们找来了闫文宇，决定再干上一票。

闫文宇这个人，平时里喜欢看书看电影，对一些犯罪案例相当感兴趣，《刑事侦查学》这本书早已烂熟于心，再加上对江湖上打打杀杀颇为沉迷，孙海波一邀约他就答应了，从此成为团伙里的“军师”，负责出谋划策、制定计划。

那年年底，通过简单策划，孙海波三人对一处煤矿进行抢劫，抢走现金18万元。回到家中他一边数着钱一边激动地说：“看吧，赚钱也没那么难，只要哥几个考虑事情周全些，就没有搞不到的钱。”

看着眼前的钞票得来如此容易，田原的弟弟田宇也心动了。于是，由孙海波做带头大哥，闫文宇制定详细计划，田氏两兄弟作为打手的犯罪团伙，就这样成立了。

筹谋多月策划惊天大案

“孙哥，年底矿场要发工资，咱是不是得抓紧时间了？”1994年下半年，对矿区十分了解的田原找上孙海波，计划着干一票大的。

那些年，每逢春节前夕，各家矿上都会存有大量矿工工资。拥有工人数量最多和巨额资金的南山矿成为四人首选目标。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田原回家告诉爸妈，准备去韩国打工赚钱，然后乔装打扮潜藏在事先准备好的出租房中，逐渐淡出人们视野。

两个月后，孙海波和田宇也以去外地做生意的借口，悄悄来到出租房隐蔽起来。

所有亲戚好友都以为这三人已经离开鹤岗，殊不知他们正聚集在阴暗之处，密谋策划着如何对存放在南山矿的巨额现金下手。

按照孙海波的安排，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闫文宇作为“卧底”潜入矿区，利用在南山矿水电科的短暂工作机会，对整个矿区功能分布地图进行详细绘制，尤其是保卫科和负责存放钱物的北楼各房间结构图。

等闫文宇踩点结束后，他也以停薪留职要外出做买卖为借口，搬进出租屋掩人耳目。

四个凶犯足足在房间里呆了几个月，直到1995年1月17日这天，他们终于出门决定采取行动。

在闫文宇制定的计划里，四人先叫到一辆出租车，杀掉司机处理好尸体后，再开车前往南山矿。

没想到，几人正准备向出租车司机痛下杀手，就被对方挣脱带伤逃跑了。

“大哥，追不追？”看着司机越来越远的背影，田宇转头看向田原。

“人都跑了，还追什么追。”孙海波狠狠吸了两口烟，一直盯着司机逃跑的方向。

“今天不能再动手了，留了活口恐怕到时候我几个会暴露身份，”闫文宇沉吟一番后说道：“田原，等会儿你把车开到郊外，然后把车停到那里就回来。”

眼见出了纰漏，几人也只能暂时作罢。处理完出租车后，他们悄悄潜回出租屋，等待下一次作案时机。

骇人听闻的矿山血案

1月28日，在听说矿场已经开始发放工资后，几个人终于坐不住了。

“这次直接租辆车，把司机杀了丢在马葫芦。”马葫芦位置偏僻，一般很少有人前往，在孙海波看来，此处是绝佳的抛尸地点。

于是，无辜的司机房某成为这四个穷凶极恶歹徒的枪下冤魂，处理完尸体后，已是晚上六点多，他们一行人驾驶着一辆北京吉普车，往南山矿大院前行。

二十分钟后，正要上矿山巡逻的保安看到一辆吉普车驶进大院，眼瞅着车牌号有些陌生，准备上前询问，突然车又开走了，放心不下的保安一路跟随，发现它停在了保卫科门前。

四个头戴假发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其中三人手持长枪，另外一人带着警帽拿着手枪。就在保安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四人已经冲进了办公室，对着守在电视机前准备看新闻联播的四名经警一顿扫射。

当时经警队队长的桌上正摆着一支“54”式手枪，他还没来得及拿枪，就倒在了血泊中。头戴女式假发的田原打完一轮后，随后而上的田宇对着早已倒地的几名人员疯狂补枪，整个过程仅持续了十几秒。

图：54式手枪

另外一头的保卫科办公室也枪声骤起，孙海波率先持枪冲进会议室，把毫无准备的保卫人员一一打死，而手持短枪的闫文宇负责补枪，眼见人都断了气，四人会合后准备进入存有近百万现金的小仓库。

没想到，刚打开小仓库的门，突然一声枪响传来，冲在前面的田原被当场击中脸部。

“他奶奶的，怎么还有人？”见田原倒地，四人立马分散开来，孙海波冲上前朝着对方猛开几枪，将击倒田原的经警老张当场射杀。

按照闫文宇之前踩点获得的信息，守卫人员平时都在东西两头办公室里，所以四名歹徒一下车就直奔两间办公室。但那一天很巧，有4名人员聚在小仓库里准备搬运装有现金的帆布袋，得以幸运躲过第一轮扫射。

看着同事刚与匪徒交上火就倒地不起，另外一个经警吓坏了，趁着混乱跑到值班室打电话报警，留下两名人员死守仓库。

田宇刚想冲过去扶起哥哥，就被几声枪响拦在门前，闫文宇一听，脸色顿变：“不好，他们有冲锋枪。”

想到马上就能得手却被半路杀出来的经警阻拦，孙海波气急败坏，冲蹲在一旁还准备拉田原的田宇吼道：“出去找点炸药去，别管你那死哥哥了！”

双方手里都有枪，再加上手持冲锋枪的经警以前曾当过兵，防守意识很强，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就在两边对峙之际，有一名经警带着儿子刚踏进走廊，就被眼尖的闫文宇发现了。

“砰砰砰……”手起枪响，父子俩双双倒地身亡。

这个经警原本是不需要上班的，吃过晚饭后，11岁的儿子提出想去办公室看电视，那时候楼道里枪声刚好停止，毫无察觉的两个人就这样被打死了。

“大哥，炸药包。”见田宇拿来了矿山上常使用的炸药包，孙海波伸手接了就准备往办公室里塞，这炸药威力巨大，只要引爆，里面的人根本无法活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中一名守卫人员抬起冲锋枪一梭子射了出去。两人此刻已经意识到，这伙凶徒就是冲这上百万现金而来，抢了钱恐怕也要杀人灭口，因此奋力抵抗。

“大哥走吧，再不走警察要来了，”闫文宇拉着孙海波，只见他一脸不甘，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值班室，交代道：“田宇，你先走，等我放把火。”

见田宇仓皇逃脱，他目光一转看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田原，杀意骤起：“兄弟，对不住了。”话音刚落，两颗子弹分别打中田原脸颊和眼部位置，跑去值班室放了一把火后，两人才匆匆逃离案发地。

三人拒不承认，民警如何破冰？

随着田原身份确定，孙海波等三人很快被民警逮捕归案，但拥有不在场证明的几个人却让审讯一度陷入僵局。

眼见犯罪嫌疑人拒不承认，专案组随即转换思路，以他们家人为突破口，收集到田原父亲和孙海波妻子的重要证词后，闫文宇成为警方第一个破冰对象。

“没错，是我们几个干的，孙海波租的车，司机被我们弄死扔在了马葫芦里……”按照闫文宇交代的情况，民警很快找到了司机房某的遗体，还在文化路移动楼房中，搜出猎枪和各类枪支、子弹若干。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一直咬死不承认的孙海波先是一愣，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没想到闫文宇出卖了我们。”在交代罪行时，谈起江湖道义，孙海波咬牙切齿地说。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1995年3月11日，在省高院宣判大会结束后，孙海波等三名罪犯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鹤岗市所有老百姓在一片欢腾声中，度过了一个久违难忘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