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朋友买了貂皮，问她借五千块还让我打欠条

给女朋友买了貂皮，问她借五千块还让我打欠条

我注意到夏至，是在总公司安排的培训课上。

大热的天，她却穿着立领的旗袍，开叉很高，腿很白，高跟鞋很美。

我约她去吃本城最著名的意大利菜，席间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她下意识地伸手来扶，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股灼热电流般蹿进皮肤里，顺着胳膊，胸膛和嘴唇，一路攻陷。

我要送她回家，她说，别送，我自己打车就好。

有一种女人，很像一款华服，你可以穿着它赴宴，却不能穿着它看电视，洗衣服和进厨房。而生活，并不总是在赴宴。

你爱一个吃披萨也要就红酒的女人吗？你爱一个绝不会在你面前打嗝打哈欠和睡觉也要涂着睫毛膏的女人吗？

就连约会，她也小心翼翼。躺着是不能让我看的，因为那样胸部没有曲线，阑尾炎切口也是不能让我看的，因为太过丑陋。总之她从来让自己滴水不漏，力求做一个最完美的情人。

完美其实就是距离，就如商场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美丽，冰冷，虚幻。

星期一银行的信用卡帐单寄过来时，我傻了眼。

这个月的钱花得太疯，和夏至开了六次房，一次比一次高档，还给她买了件貂皮披肩，一双思加图的鞋子。这个女人喜欢不分季节乱买东西，看上什么就是什么，也并不叫我买单，但这种时候男人总是要争一争的，我一争，她便退让了，笑盈盈地说一声，谢谢。

还有房贷是要还的，公司有同事结婚，礼金也是要给的，无奈只好对夏至说，借我五千块行吗？月底发了工资就还你。

夏至的表情顿了一顿，然后说，好。

过了一天，她把钱送来了，照例缠绵一番。这次仍然选了四星级酒店，仍然叫了价值298元的酒店夜宵，仍然开了房间里的芝华士。离开时我将五千块钱放进衬衣口袋，忍不住开了一个玩笑，我说，这个动作像不像应召牛郎。

夏至看着我，忽然轻声说，要不，你还是打个借条吧。

我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分析着夏至，在我之前，她必定受过男人的伤，所以防备过于严密，以至于让后来的每一个男人都心生绝望。她过于精致，坚硬，让人无法亲近，除了征服的欲望，什么快感都没有。

我在还掉夏至五千块钱后便疏远了她，没有说分手，连一句交代都省掉，因为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

一年后夏至离职，不知去向。我升职，去了另一个城市。

两年后我徘徊在某个超市的货架间，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一转头，看见一个梳着马尾，穿着衬衣和牛仔裤的女子。

夏至。

可是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夏至，怎么会梳一个样式都没有的马尾，穿宽大的布衬衣和牛仔裤？

见面太仓促，我们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支吾两句，留了个电话，便相互走掉。

夏至的电话在一个深夜响起，她说，水管爆了，堵不住，楼下骂成一片，快来救我。

我赶到时，夏至可怜巴巴地迎接了我，这个城市水管工过了八点就拒绝上门服务，而夏至住的小区旧得要命，连个物管都没有。

她在哭，噙着泪，眼角红红的，穿了棉布裙子，头发很乱，可是脸很小，下巴很尖，皮肤略黄却光洁，就像我妹妹小时候玩过的一个布娃娃。

水管修好后，夏至说，包袱太大了，就是自己和自己较劲。

这段话没头没脑，我却一下听懂了。我用很长一段时间在头脑里盘旋权衡，又何尝不是纠结于此。

两年前，我对她不知所措，因为我知道她不该是那样的，却不知道她应该是怎样的，而此刻，她蓬着头发，脸上还挂了一块脏，却柔弱，生动，真实。

这才是我想要的夏至。